诉讼渐起
许多老板都懂得将自己的性别偏见秘而不宣。他们认为男人更胜任某些角色,而女人则最好做另一些事。但众所周知,绝不能公开表达这种态度,否则会在职场中招惹麻烦。所以我们选择对此三缄其口,就像我们会隐瞒自己对年龄的看法。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许多人毫不掩饰对职场中某个特殊群体的偏见:就是那些需要照料家人的监护人(caregivers),尤其是职场妈妈们。这种类型的歧视有个特定称谓叫做“母性围墙偏见”(maternal wall bias)。它表现为一些诸如此类的表述:“把孩子留在家里你难道不觉得内疚吗?你就不想你的孩子们吗?”长期以来,职场中人无所顾忌地说出这种话,而不用担心会惹来麻烦。
历史地看,妈妈们向来不愿惹是生非,而职场女性难以晋升高级领导层,也或多或少被认为是女人们个人选择的产物—一旦有了孩子,她们就收起了在职场的野心和抱负。所以人们认为,女性在职场上落后是因为她们甘于人后。然而,最近的研究显示并非如此,一旦成为母亲,即便心怀远大的抱负也没用,职场妈妈经常会遭遇强大而公然的办公室偏见。
企业已经开始为此支付高昂的代价。职场妈妈们在遭受歧视后很可能将自己的雇主告上法庭,而一旦被认定因性别偏见导致其职业生涯偏离正轨,法庭倾向于判她们获得高额补偿。雇佣法律中的一个新领域—“家庭责任歧视”(family responsibility discrimination)正在兴起。
根据“职场法律中心”(Center for WorkLife Law)收集的数据:在美国,大约三分之二受到家庭责任歧视的原告将自己的雇主诉至联邦法院,而且胜诉率是联邦法院所有职场歧视案件平均胜诉率的两倍。同时,在1998到2008年间,联邦法院、州法院与其他相关政府部门处理的职场家庭责任纠纷数量增长了400%。随着越来越多这类胜诉案件在媒体上曝光,那些意识到自己遭受了类似不公正待遇的雇员们,也越来越倾向于诉诸于法律。
要统计补偿金额的总数是很困难的,因为这类纠纷的解决通常要花很长时间,而且最后大都以私下达成协议而告终。但是这类潜在的法律责任不可小觑。2007年,烘烤食品制造商宾堡(Bimbo Bakeries)的一位女快递司机,因为怀孕被禁止开车,雇主又拒绝在公司内为其安排其他工作,她因此获得高达230万美元的补偿金。
监护人遭受职场歧视的案例还经常演变成集体诉讼。在“杜科斯诉沃尔玛”(Dukes v. Wal-Mart)的案子中,“母性围墙偏见”是促成这场美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体诉讼案件的因素之一。而在“维勒兹诉诺华”(Velez v. Novartis Pharmaceuticals)的案子中,“母性围墙偏见”夹杂着其他性别歧视,让这场诉讼的原告们获得了高达2500万美元的赔偿。
一名原告在证词中说,上司告诉她,他不愿意雇佣年轻女性,因为她们“先是恋爱,再是结婚,然后就申请灵活工作制,因为要带孩子。”在诺华的案例之前,这类家庭责任案件判决的平均赔付款是57万美元;还有超过21宗案子的赔付款达100多万美元。
不只是受到职场偏见刺激的女性会愤而反击。一名州立男警察,因为申请病假照顾妻子和新生儿被拒绝,获得了高额赔偿金;另一名男维修工,因为回家照顾生病的双亲被公司处罚,法院判决雇主支付他高达116万美元的赔偿金。
吊诡的是,“母性围墙偏见”经常发生在女人与女人之间。在“威尔士诉美国国家计算机系统”(Walsh v. National Computer Systems)的案子中,一名高级女销售员生孩子后遭受恶意对待,法院判决她获得了62.5万美元的赔偿金。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因为儿子耳朵感染,这位女销售要请假离开,但是她的女上司抓起一部电话簿摔到她桌上,让她打电话找一位儿科医生去解决。人们只能怀疑,这位身为母亲的女上司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并且没有得到上司通融,所以她也让女下属大嚼苦果。或者,这位女上司只是为了证明她能做其他男主管们做不到的事。
因为获得案例更方便,我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国,但没有理由认为“母性围墙偏见”在其他国家不够显著。这个问题正在全球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