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商业评论

适应现状

针对气候变化，美国海军主要在努力适应现状而非缓解现状。由于全球气候发生改变，美国海军需要同时面对和解决两个问题：一是需要海军执行任务的地方越来越多，另一个是执行任务的能力受损。

任务增多。首先，气候变化有可能引发国际冲突，政府失灵。美国海军预测，气候变化将有可能导致更多旷日持久的干旱，随之而来的是潜在的军事干预。干旱是和“威胁乘数”（ threat multipliers）有关的气候之一，指气候给社会和国家增加压力，从而引发潜在的暴力冲突。

这种担忧并非仅限于理论：叙利亚惨痛的暴力冲突就和干旱引起的食物短缺和农民迁往城市有关。后来美国海军向地中海地区派出了舰队。不稳定性增强时，海军就会在更多地区更频繁地执行任务。

气候变化也可能会增加人道援助和灾害应对的需求。美国海军几乎每年都会在灾后重建地区分发食物和药品。国内的例子有卡特里娜飓风，海外则是2016年海地的马修飓风。

一切迹象都表明，飓风和台风在未来会越来越猖獗并不断扩散，随之而来的洪水会提升海军灾害应对的频次、规模和范围。干旱强度会不断增加，刺激大规模迁移，威胁更多生命。美国海军未来很可能会有更多援救任务。

气候变化带来了需求变化，因此改变了美国海军任务的种类，同样地，它也改变了服务的地理位置和距离。例如，在北极圈，不断融化的海上浮冰意味着商业机会增多（航线更短），获取资源的机会也更多（更多可以开采油气和天然气的大陆架），因此有更多地方需要美国海军提供协助，这些地区的冲突机会也会增大。

美国海军目前的资产并不具备在北极圈有效运转的能力，因此适当调整是当务之急。例如，破冰船在没有冰以及冰层过厚、船只难以移动的水域，毫无用武之地，但是当冰层变薄，人类在这些水域停留时间更长时，破冰船非常关键。阿拉斯加州的参议员莉萨·穆尔科斯基（Lisa Murkowski）对《外交政策》杂志说，“我现在已经失去耐性了，因为美国并没有将破冰船看作国家资产。”她针对美国敌对国家正在做的事情说，“大家可以大言不惭地比较美国、俄罗斯现有的资产，以及中国正在打造的资产。我只能说美国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行。”美国只有5艘能在北极地区使用的破冰船（其中3艘军用，2艘民用），而俄罗斯有41艘，一半属于政府，而且还在不断扩充。

由于气候改变了外界对美国海军服务的需求，可能也会影响美国海军的作战方式。如果在干旱地区爆发冲突，淡水也许会成为战略资源，海军将士能借此获得优势。美国军队规定，战争目标是摧毁敌人的抵抗能力。死亡或俘虏都能做到这一点，还可以通过让敌人失去移动能力（因此军队会想方设法切断敌人的能源供给）或者令其心理崩溃（“震慑”等战术就是为了破坏敌人的心理反抗能力）来实现这一战争目标。如果海军控制了干旱战区的淡水资源，就等于摧毁了敌人的抵抗能力。气候变化可能会为此创造机会。听上去很残酷，但有这个可能性。

企业也要完成同样的战略转变，抓住新机会，和宿敌以及新的竞争者抢占既有市场地位。例如，一家为农民生产种子的公司也许可以开发新的抗旱作物。随着种植季节的延长，这家公司也许能在海拔更高地区的农民中找到新客户。同时，由于消费者逐渐知道如何应对短期的气候变化，企业需要在管理和财务方面对消费者投入更多关注。老牌公司孟山都和初创公司波士顿Indigo Agriculture，已经开始寻找未来世界需要的农业解决方案，交通、房地产、保险和金融领域的公司也应做出类似投资。

能力受损。气候变化也会让美国海军执行的任务更复杂。根据国防部气候变化适应路线图，气候变化将极大影响美国海军的工程、自然基础设施、采购供应链。例如，美国海军诺福克基地的设施可能会遭遇更多洪水，太平洋舰队在夏威夷的母港会遇到更多洪水和泥石流，海军在拥有400亿美元资产的加利福尼亚，可能遭遇更严重的干旱。由于冻土消融，海军被迫在阿拉斯加州重新铺设道路，重建建筑和机场，最终可能还要迁移基地。

国际基地则有可能遭遇风暴潮，并受到海平面升高的严重影响，包括第七舰队总部所在地——东京湾的横须贺基地，以及位于印度洋低洼珊瑚岛的迪戈加西亚的军事设施。后者是美国海军在中东、地中海和南欧军事行动的后勤补给枢纽，地位至关重要。

另外，为海军基地和舰队提供能源和物资的滨海基础设施和供应链格外脆弱，而这些对备战能力影响很大。多数海军陆上基地的资产：船厂、基地以及其他装置都位于海滨。海军在基地和其他装置有11.1万处房屋建筑，散落在全球220万英亩土地上，如果要全部更换，须花费约2200亿美元。

这些资产在最初设计建造时，符合历史上海平面高度和风暴强度的要求。但海平面在20世纪内升高了约30厘米，速度超过公元前800年后任何一个世纪。到目前为止，升高的主要原因是热膨胀（海水变暖体积变大），但未来海平面的上升主要因为格陵兰岛和南极地区的冰川融化。据美国海军军官称，海平面上涨和由此引发的风暴潮，是对海军滨海基础设施最大的两个威胁。这些洪水不仅会淹没路面，破坏建筑，还会危及在港口进行维修的船只。（一份来自“担忧科学家联合会”的独立报告称，海平面上升3英尺，将会严重威胁美国55处海军设施，价值1000亿美元）。

海平面上升的平均速率掩盖了不同地区间的巨大差异。诺福克基地在庆祝建成百年纪念时，海平面比建立之初的一战时期上升了1.5英尺。由于大多数基地高于海平面不足3英尺，暴雨和较大的潮汐都会引发洪水，一些防洪堤被淹没，地下电线和蒸汽管道泡在水中。现在码头每月都会发一次洪水，妨碍了军事训练和日常维护，也影响了备战能力。诺福克基地的海平面每6年上升1英寸，超过全球平均值的两倍。据估计，到2050年，诺福克的潮汐将从现在的每年9次，升至每年280次。低洼地区将有10%的时间泡在水里。海军工程师预计，诺福克的海平面将在接下来的80年间，上升2-4英尺。那时20%的基地领土每天都将遭遇洪水，本质上成为潮汐区的一部分。

海军必须想办法保护基地，主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加大投资，防止上升的海平面和风暴潮破坏基地（升高基础设施，打造更坚固高大的防洪堤），另一方面要增加自身从破坏中快速复原的能力。现在，如果新建筑高于海平面不足2英尺，都需要进行额外评估。达标建筑必须配有防洪墙和备用系统，以便抵御上升的海平面和风暴潮。海军有时也会和非政府组织合作，寻找增强基地复原力的方式。比如说，海军和大自然保护协会合作，评估位于加利福尼亚文图拉县的基地脆弱性，这家机构已经开发出模型和映射工具，判断海军滨海社区对涨潮和风暴潮的复原能力。

海军虽然已经做了长期规划，但也在积极采取措施强化现有基础设施。例如，在船舶不执行水下任务时，诺福克基地的防洪堤为其提供电力和热能，而现在这些防洪堤已经以每处1亿多美元的价格被更换。新的防洪堤考虑到了海平面上升的问题：其电力、水源以及蒸汽设备都在防洪提上面的第二个甲板上运转。

但即使这样，气候变化的威胁仍然很严峻，海军最终需要决定保护哪些基地，放弃哪些。虽然海军更希望通过工程解决方案将资产留在原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也许不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