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商业评论

非洲有多少公司每年营收10亿美元以上？与我们交流的全球高管，多半猜测这样的公司不到100家，很多人说根本没有。那么正确答案呢？400家。而且从平均水平来看，这些公司比其他地区的同行业公司增长更快，盈利能力更强。

这些公司迅速发展，覆盖非洲及其他地区，在此过程中我们提供咨询，发现这一波迅猛发展还带来了其他意想不到的影响：非洲成为重要的全球创新实验室。如果新开发的产品、服务或商业模式性价比高、富有活力，足以在非洲获得成功，放在其他很多地方也很有竞争力。

我们并不想轻忽在非洲开展业务的困难，成功的创业者都非常清楚其艰难程度。举例来讲，非洲基础设施不完善，公司可能要自行构建供应链；非洲公共教育匮乏，公司要培训员工学习基本技能和思维方式。不过下文会讲到，这些挑战也能成为创造价值的机会。

为了帮助全球高管和创业者找到可以学习、合作或投资的非洲本土创新，我们划分出六种创新类型，本文将展开叙述。最重要的是技术：非洲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数字创新试点地区，这类创新能够帮助公司克服根深蒂固的障碍，极大促进发展。

利用科技推进普惠金融

在新兴经济体中，有20亿人、2亿家公司无法接触储蓄和信贷，即使能够接触这类业务，也往往要支付昂贵的费用（见图表“多少人无法享受金融服务？”）。不只是发展中国家有这个问题，美国1/14的家庭（约900万家）没有支票或储蓄账户，原因多半是承担不起。还有2400万家庭没有获得足够的银行服务：虽然有账户，但也求助于银行体系以外昂贵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如发薪日贷款。

要以能盈利、可持续的方式为这些家庭提供服务，银行及其他公司必须将技术解决方案和其他低技术措施结合起来。这两方面措施都有很好的非洲公司的例子。例如肯尼亚Equity Bank，成立于2004年，最初只是肯尼亚的小型房屋互助协会。至2017年，Equity Bank拥有了1200万客户，遍布东非各地，资产超过50亿美元，税前利润据说达到2.7亿美元。

创始CEO詹姆斯·姆旺吉（James Mwangi）告诉我们，Equity Bank的宗旨是“解决无法获得金融服务这一社会问题”。对他来说，这个问题与个人经历密切相关。“我在乡下长大，妈妈没有银行账户，”他说，“距离最近的银行网点在50公里开外，最低开户额相当于她几年的收入。”因为无法使用银行服务，肯尼亚人都把钱藏在了床垫下面。

在世纪之交，肯尼亚拥有银行账户的人不到1/10，如今2/3的人都有了银行账户，很大程度上归功于Equity Bank的创新。姆旺吉说：“我们知道，必须去满足像我妈妈一样的人们的需求。”彼时尚未出现手机银行，Equity Bank引入“移动银行”：设在越野车上的小型银行网点，可以穿行于各村镇之间。不过Equity Bank最著名的创新是代理银行模式：授权给全国3万个小型零售商店，代理银行存取业务。

除了这些低技术创新，Equity Bank还利用了非洲移动通信技术的指数级增长。2000年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的电话线路数量还不及曼哈顿岛，至2016年，非洲移动电话开通数量超过7亿，近乎覆盖所有成年人。手机改变了非洲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以安全快捷的移动支付取代了现金交易。现在撒哈拉以南地区的手机钱包活跃账户有1.22亿，这个数字在世界范围内居于首位（见图表“非洲移动钱包使用者数量领先”）。

这种改变使Equity Bank得以将越野车上的移动银行转为真正的移动银行，于2015年推出手机银行应用Equitel。现在Equity Bank绝大多数现金交易和贷款发放都通过Equitel完成，极大降低了成本。

公私合建基础设施

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交通运输、能源、水利设施和医疗等“软性”基础设施方面的不足令人瞠目。据麦肯锡估计，目前全球每年实际基础设施支出和所需支出相差3500亿美元，若不填补空缺，增速将会减慢，快速增长的城市会承受巨大压力。在非洲，这个差距尤其巨大，举例来说，非洲有近6亿人无法用电。这一短缺情况催生了一些大胆的公私合作项目，可供其他地区参考。

通用电气（GE）和非洲多国政府之间的“企业对国家”（company to country）协议就是很好的例子，代表公司接触公共部门客户的新边界。例如GE与尼日利亚签订协议，协助重要基础设施的投资、设计和建造，具体项目包括开发1万兆瓦发电能力、升级机场和国家铁路公司的机车、建造公立医院和诊所等。前不久退休的GE Africa总裁兼CEO杰伊·艾尔兰（Jay Ireland）称之为“运用我们公司具备的能力解决国家面临的相应问题，如提升电网供电能力、加强物流和改善医疗这样的保护伞协议”。

非洲其他创新者，利用移动钱包以及太阳能、蓄电池储能的发展来克服该地区发电能力的不足。一个例子是肯尼亚的M-KOPA公司，向无法接入电网的家庭提供实惠的太阳能发电及储能解决方案，且可通过移动钱包账户赊欠12个月费用。公司建立于2011年，至今已售出60万套家用设备，获得了日本三井等多家跨国公司投资。另一个例子是乌干达的Fenix公司，售出了14万套太阳能发电设备，同样是依靠移动钱包支付。2017年下半年，Fenix被法国大型全球能源公司Engie收购，这是Engie计划的一部分，至2020年利用数字技术为全世界2000万人提供无碳分散式能源。

实现工业化的智能途径

非洲另一类可供其他地区参考的是制造业创新。若有意建立或复兴工业基地，满足当地需求，创造稳定的就业机会，可以看看非洲的制造业公司。尼日利亚的阿里科·丹格特（Aliko Dangote）是这方面的先驱，他的公司DangoteIndustries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在这个国家饱受长期电力中断、汇率波动和其他阻碍（包括本地供应链欠发达、技术短缺等）困扰的情况下，建立起规模庞大的制造业公司。

“我们知道在尼日利亚尝试工业化的人都失败了。”丹格特说。于是他建立了耐冲击能力很强的生产模式，包括纵向整合、现场发电、积极与政府合作，以及内部制造培训机构。如今，Dangote Industries大量生产意面、食糖、食盐、面粉、塑料和水泥，不久后还将投入生产精炼石油和化肥——这些都是过去尼日利亚需要进口的大宗商品。丹格特集团创造了3万个工作岗位，让阿里科·丹格特成为非洲首富。

非洲还有越来越多的创新行业，从汽车制造到化工，将最新技术和当地人力优势结合在一起，满足非洲乃至全世界的需求。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一项分析表明，这类“全球创新”的产量增加潜力巨大，能够在10年内让非洲的制造业产出翻倍。例如在摩洛哥，汽车制造业出口额涨了12倍，从2004年的4亿美元增加到2015年的50亿美元，在此期间提供了6.7万个工作机会。法国汽车制造商雷诺和标致共同投资超过20亿美元，打造65万辆汽车和20万台发动机的装配能力。摩洛哥还发展了航空航天及其他先进领域产业。

在非洲的这些高科技行业，公司可以利用自动化和技术纯熟的人工劳力。这一点影响很大。摩洛哥的人力成本相当于欧洲人力最便宜国家的1/3，而且非洲的劳动力正在迅猛增长，至2034年将超过中国或印度，2050年该地区适工年龄人数将超过15亿（见图表“非洲人口潮”）。

食品制造业的新模式

全世界受饥荒影响的人超过8亿，占全球人口的11%，其中大部分在发展中国家，亚洲5.2亿，非洲2.4亿。富裕国家同样有许多低收入家庭面临这个问题，美国超过4000万人吃不饱饭。联合国制定目标，至2030年消除饥饿问题。为此，农业部门必须在技术和管理上努力创新，提升产量，食品制造公司必须提供实惠有营养的食物，并重新部署销售体系，让这些食物出现在有需求的人们的餐桌上。非洲在这几个方面都有令人激动的创新。

比如尼日利亚的社会企业BabbanGona（豪萨语“大农场”的意思），为小农户群体服务。成员可以获得培训、贷款、农业投入、市场支持以及其他重要服务。公司自2010年成立以来，已有超过两万名尼日利亚农场主加入。这些农场平均产量增长一倍以上，净利润达到全国平均水平的3倍。参与项目的小农户（常常被视为具有较高的信贷风险），通过项目获得的贷款还款率高达99.9%。

公司创始人科拉·玛莎（Kola Masha），目标是到2025年让参与项目的农场主数量超过100万，为500万人提供谋生手段。非洲各地还在开展其他面向小农户的项目，大型商业农场也在扩大规模和产量。种种努力一同作用，将能够在非洲根除饥荒。我们的分析显示，若能将BabbanGona促成的产量增长扩大到整个非洲地区，足以让非洲正在增长的人口全部摆脱饥饿，还可以向其他地区出口。

非洲“绿色革命”有一群新的技术创业者助推，其中一位就是前华尔街大宗商品交易员、来自埃塞俄比亚的萨拉·曼科（Sara Menker）。她知道农场主和投资者缺乏必要信息，在选择作物和市场、管理天气及其他风险、判断何时何地投资基础设施等方面有困难，于是建立了Gro Intelligence。按她自己的话说，Gro Intelligence是“农业方面的维基百科，但还有一套深入分析引擎建立于其上”。

Gro Intelligence在内罗毕和纽约设有办公室，客户既有全世界规模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和对冲基金，也有非洲和世界各地的商品交易员。除Gro Intelligence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数字初创公司，提供耕作建议、天气预报和理财建议，并帮助农场主评估、分析土壤状况，以便选用合适的肥料，优化灌溉方案。

可负担、易获得的消费品

产出更多食物是消除饥饿的关键，但与之同样重要的是，要让普通人获得营养实惠的食物。读者熟悉的营多（Indomie）速食面，就是尼日利亚最成功的消费品（详见《非洲的新一代创新者》，刊登于《哈佛商业评论》2017年2月刊）。这种速食面一包售价不到20美分，不到3分钟就能煮熟，加上鸡蛋就是营养的一餐。1988年DufilPrimaFoods将营多速食面引入尼日利亚，迅速获得成功，公司很快从进口转为本地生产。CEO迪帕克·辛格哈尔（DeepakSinghal）说：“我们创造了一种对尼日利亚非常重要的食品，在10到15年里为全国人民所熟知。”

Dufil还推进了基础性的创新，把营多速食面送到尼日利亚各地的消费者手中。公司建立了“脚踏实地”的配送网络，由包括摩托车、卡车和三轮机车在内的1000多辆车组成。车子无法通行的地方，配送者会步行通过。这项创新至关重要，因为公司将产品送达消费者的渠道不是大型超市连锁店，而是几千家小店，其中很多都不是正规店铺。Dufil的配送方式引起了全世界关注：2015年Kellogg投资4.5亿美元，收购了营多速食面母公司Tolaram Africa在非洲西部销售和配送部门的50%股份，2018年投资4.2亿以上收购Tolaram食品制造业务股份。

非洲消费品领域的创新，同样有科技创业者大胆行动的助力。一个例子是电商创业公司Jumia。该公司建立于2012年，现在在非洲13个国家拥有超过200万活跃客户，销售额年年翻倍。虽然Jumia尚未完全实现其商业模式（即尚未开始盈利），但已经吸引了来自高盛及其他各方的数亿美元投资。公司联合CEO、法国出身的萨沙·普瓦农尼（SachaPoignonnec）指出，非洲平均6万人拥有一家正规零售店，而美国则是400人。他告诉我们：“在美国，电子商务正在缓慢改变几个世纪以来的购物习惯。而在这里，电商是在培养购物习惯。这里的人第一次买大件商品，比如智能手机，同时也是第一次尝试网络购物。”

为了鼓励人们培养这样的习惯，Jumia启动了JForce销售项目，让销售员带着联网的平板电脑亲自上门，为没有网络条件的顾客下单。“这样可以让员工成为创业者，”普瓦农尼说：“在家里就可以高效运作自己的网络零售业务。”另外，Jumia为满足电子订单的需求构建了物流服务，2017年送出800万个包裹，许多都是送往偏远地区。公司还建立了内部支付平台，帮助非洲消费者信任在线支付。这些创新可以帮助非洲避开昂贵的实体零售店，直接进入电商模式，让各个地方的消费者都能有更多低价的选择。

面向未来的人才培养

非洲劳动力中出现大量年轻劳力，教育和技术培训方面的创新必不可少。这也是一个全球问题：全世界无业年轻人多达7500万，而许多公司入门级别的职位都找不到具备相应技能的人才。出现这种现象，部分原因是许多教育体系并不培养学生为适应当前快速变化的工作环境，所需的技术或处事能力。

非洲应对年轻人技能短板的一个解决方案是GenerationKenya，这个非营利组织与本地180个雇主合作，在肯尼亚各地有37个培训机构，提供为期6至8周的浸入式项目“新人训练营”，进行零售、金融销售、客服和服装制造等领域的上岗培训。项目不只培训相关技能，还通过角色扮演和团队实践，培养行为和思维方式，如守时和适应力等。

至2017年，8000多位肯尼亚年轻人接受了项目培训，其中89%在培训结束后3个月内找到了正式工作——这是个令人振奋的结果，证明培训项目能够迅速帮助年轻劳动力成为公司表现优秀的人才。（信息披露：全球非营利组织Generation由麦肯锡建立，我们依然在与USAID等慈善团体一同为其提供支持。）

教育方面的其他创新是非常高科技的。南非初创公司GetSmarter，为世界各地的学生提供网络认证课程和远程辅导。2017年，GetSmarter被美国教育技术公司2U以1.0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另一个例子是非洲领导力大学（AfricanLeadership University，简称ALU），学校有毛里求斯和卢旺达两个校区，让学生利用技术、对等学习和合作公司的4个月实习，自行管理学习进程，因此教职员工人数虽不多也足以支撑运营。创始人弗雷德·斯沃尼克（Fred Swaniker）是加纳人，在斯坦福上过学，要从头建立起高等教育的商业模式。“我们大学培养的人才可以跟哈佛和斯坦福的学生竞争，”他告诉我们，“但我们动用的不动产是那些学校的1/10，成本是1/10到1/20。”

创新如何扩大和持续

我们在咨询工作中看到，非洲本土乃至来自世界各地多种多样的创业和企业创新人才，在非洲地区建立了引人注目的企业。这些创新者，虽然地理位置和关注的领域相去甚远，但都将挑战视为促进创新的机遇，将未满足的市场需求当作发展的空间。其他市场的公司可以在自身增长战略中借鉴这些创新者的思路和实践。首先，要切身细致地理解潜在顾客的需求——想想M-KOPA如何帮助受断电困扰的人们，营多速食面如何回应消费者对便宜、营养、便利食品的需求。此外，还要重新思考商业模式，真正帮助顾客，如EquityBank的代理银行业务模式和手机银行创新。这些例子表明，要想取得成功，需要以创新方式活用技术，实现一些设想，包括降低成本和价格。

我们也看到，成功的非洲创新者并不盲目乐观，而是比其他人更清楚成功路上的障碍，建立起具有长期适应能力的商业模式。Dufil的迪帕克·辛格哈尔说，在非洲这样的市场获得成功，要有一颗“狮子的心脏”。“我们有自己的物流公司，自己的原材料，自己的工厂和自己的包装设备，”他说，“控制供应链非常重要。”在一项面向全球高管的问卷调查中，我们发现这类措施与非洲出现的增长和盈利能力密切相关（见图表“让你的公司具备适应力”）。

当今世界变化莫测，政治、市场、贸易乃至气候都是如此，各地创新公司最好考虑这类方案。公司还需要坚定立场，对抗另一个发展障碍：腐败。在非洲，腐败现象依然普遍存在。我们建议客户始终坚持自己的价值观。我们自己就在南非碰到过这类问题。当时我们寻求与当地某公司合作支持南非国家电力公司Eskom，却得知该公司所有者涉及国家级别的腐败丑闻。虽然我们终止了讨论，但也从这次经历中获得了深刻的教训，比如说，深入了解任何可能的合作以及相关人员的背景情况至关重要。

究竟是什么让非洲的创新者打起精神在这片情况复杂的区域不断探索、不断发展？根据我们的经验，这些创新者所共有的，是更深层次的目标。面对非洲严重的贫困问题，以及在基础设施、教育和医疗方面的鸿沟，他们看到的不只是商业发展的阻碍，而是全人类的问题，他们觉得有责任去面对。

例如泛非洲地区电信、媒体及技术公司Econet Group董事长斯特拉夫·马斯伊瓦（Strive Masiyiwa），他的商业抱负毋庸置疑：他是快速增长的非洲最大宽带基础设施及数据服务提供商Liquid Telecom的主要股东。但他在慈善活动上倾注了同样的精力，出资为超过25万非洲年轻人提供奖学金。“要想成功，你不能只做个商人，还要做个有责任心的公民，”他告诉我们，“你看到一个问题，想想自己能如何贡献一份力量。”他还说：“追寻问题的根本原因，探索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是最让人激动的。”

国际人权倡导者、ALU校长格拉萨·梅切尔（Gra?aMachel）提出，企业有责任出力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可持续发展目标是具有普遍性的宏大号召，消除贫困、保护环境、确保全球大家庭所有成员享受和平与繁荣，”她说，“这要求我们不要丢下任何一个国家。”梅切尔看到一个机遇，能让私企参与消除贫困，与公有企业、民间团体合作，大范围增加就业机会。这需要“我们所有人改变思维方式”，她说，“所有行业和领导者自身必须转变，不能一切照旧”。她已故的丈夫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想必会同意。曼德拉曾有过一句名言：“原本能让生活更充实，却勉强接受现状，就毫无激情可言。”

眼下人类能够支配前所未有的资源、知识和技术，然而要想把这些进步投入应用，让全人类过上尊严体面的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相信，大大小小的企业创新，会在解决世界重大难题、实现共同繁荣的过程中起到核心作用。贫困在非洲依然普遍存在，解决这个问题，是实现宏伟目标的重要一步。然而非洲的各种困境，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因此，在非洲这个实验室诞生的创新，对于其他地区也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阿查·莱凯是麦肯锡非洲董事长，《非洲的商业革命》（Africa’s BusinessRevolution:How to Succeed in the World’s Next Big GrowthMarket，哈佛商业评论出版社2018年出版）作者之一。萨夫·耶博阿-阿曼夸是麦肯锡高级合伙人，现居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