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商业评论

领导者总是渴望看到未来。半年、一年、二十年后，消费者会喜欢什么？哪些外部因素会影响所在行业？哪些科技将起到颠覆性作用？然而，高度不确定、复杂和易变的环境，当然也包括我们自身的认知偏差，常常阻碍了人们向远看的努力。

正因为如此，科普作家斯蒂文·约翰逊（Steven Johnson）认为，对于理性计算重大决策结果的努力，我们应当保持谨慎。在《远见》（Farsighted:How WeMake the Decisions That Matterthe Most）一书中，约翰逊提醒我们，“审慎做出长期决策的能力，是人类不多的几项独特性之一”，而且我们在这方面越来越好。

以情境规划为例，这项常用工具的强大之处在于，它要求我们严谨地探索未知领域。例如，“外推谬误”这种认知偏差让我们认为当前趋势会延续下去，而通过具体想象情境展开的不同方式，我们可以克服这种偏差。约翰逊建议我们，在预测未来时考察至少一个特别乐观的模型、一个特别保守的模型，和一个匪夷所思的模型。这种分析方法并不是对未来的预测，而是一种“演练”。

预测未来的一个通用准则是，你掌握的数据越多，效果越好。沃顿商学院教授菲利普·泰洛克（Philip Tetlock）的研究显示，相比固守一种视角的人，考量多重观点的人能更准确地进行预测。约翰逊同样认为，决策者可通过组织小组活动等方式来建立多重信息渠道，从而消除盲点。

观点不同可能导致摩擦，但仍应得到鼓励。在《想象前行》（Imagine It Forward:Courage,Creativity,and the Power ofChange）一书中，前GE高管康贝丝（Beth Comstock）对那些挑战团队思维方式的圈外人有一个称谓：火花。她指出，GE这样的老牌企业可失去的东西太多，因此在预测未来时总会因为担心犯错而难以行动。“火花”带来的不适感，能促使人们行动。

《精益创业》（The LeanStartup）的作者、创业家埃里克·里斯（Eric Ries）就是这样一个“火花”，他受康贝丝邀请，与GE的高层和工程师探讨新产品开发。在原有流程中，公司会对未来销售情况进行预测，然后据此逐步打造一款大众市场产品。康贝丝想让人们以新鲜视角思考未来，而里斯来自硅谷这一非常不同的文化环境。里斯介绍新思路后，GE的人承认其实并不太相信原先的预测，并且意识到他们不必预测太遥远的未来，而只需在市场上快速测试新创意。

由于对未知的恐惧而停步不前，这对于个体和组织同样常见。康贝丝对此也有解决办法。每次GE管理学院（Crotonville）的学生说因为公司不允许而无法尝试新东西，康贝丝都给他们直接写批条。她对预测未来和创造未来同样感兴趣，因此建议这些潜在的创新者把批条收好：“一定要允许自己去设想更好的未来。”

领导力大师西蒙·斯内克（Simon Sinek）认为，无法做到目光长远，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有问题。在《无限游戏》（TheInfinite Game）一书中，他对比了规则确定的活动（比如象棋）和总会出现新挑战的活动（比如商业）。在“无限游戏”中，坚守正道是克服生存危机、不断适应、赢在未来的唯一方法。如同有些父母要求孩子勇于探索而非服从，斯内克也鼓励领导者寻找新机会而非寻求一劳永逸的胜利、尝试与客户建立关系而非单纯达成交易、关注员工个人成长而非每季盈利。

在《论未来》（On the Future:Prospects for Humanity）一书中，马丁·瑞斯（Martin Rees）并没有说我们应如何思考未来，而是直接给出了预测。作为著名宇宙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瑞斯写过多本科普书。这本新书探讨的是生物科技、人工智能、全球气候和太空飞行的趋势。在关于人工智能的讨论中，瑞斯认为机器将帮助我们更好地预测所有事情，从哪些股票会涨到哪些疾病是我们的克星。同时，世界的复杂性也会毫无保留地显现。正如科技专家大卫·魏因伯格（DavidWeinberger）近期在《连线》（Wired）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指出的，不确定性在相当长时间内都不会消失，而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注：笔者正在编辑魏因伯格即将在哈佛商业评论出版社出版的新书。）

这几本书的一个共同主题，是气候议题的重要性和困难性。瑞斯哀叹地球遭受的持续破坏，并区分了我们可以预测和无法预测的东西，前者包括二氧化碳排放导致气候变暖的程度，后者包括云层和水汽的变化如何进一步影响气候变化。康贝丝在GE实施生态想象（Ecomagination）战略的经历，充分说明了带领大型组织应对全球生态问题的困难。斯内克认为，关于减排的联邦法律体现了无限性的思维方式。而约翰逊在他的书一开篇，即批判了19世纪初堵塞曼哈顿唯一水源的短视决策。

约翰逊认为我们今天的预测和决策已经审慎得多，但笔者持怀疑态度。面对全球变暖，领导者似乎很难对行动方式达成共识。这几本书都表明，面对气候变化等迫切挑战，我们需要强有力地回应。我们必须努力想象越来越近的未来，克服短期主义等阻碍视野的认知偏差，并寻找创新机会。我们必须认识到，在不可预知的世界中探索道路看起来很难，但不行动也意味着你做出了选择。

《远见》斯蒂文·约翰逊 Riverhead Books出版社2018年

《想象前行》康贝丝、塔尔·拉兹 Currency出版社2018年

《无限游戏》西蒙·斯内克 Portfolio出版社2018年即出

《论未来》马丁·瑞斯 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18年

阿妮雅·维茨科夫斯基是《哈佛商业评论》英文版执行主编。